终南山深处,云雾千年不散,如同盘踞的苍龙守护着无数隐秘。山民口中世代相传着“睡神仙”陈抟老祖的传说,言其高卧云台,一梦经年,醒时天地已换新颜,一身修为却愈发深不可测。这“蛰龙法”或“睡功”之名,便在樵夫的歌谣与茶肆的闲谈中飘飘荡荡了千年,蒙着尘埃,也闪着微光。
世人闻之,多付之一哂,或斥为虚妄荒诞,或笑是懒人托词。练武修心,哪个不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汗透重衫、筋骨劳损?这般躺卧安眠便能抵得十年苦功,岂非痴人说梦?然传说如深潭投石,涟漪虽微,却总在人心深处悄然扩散。
岁月流转,王朝更迭,多少显赫一时的功法湮灭于尘埃,唯有这“睡神仙”的故事,如崖壁间的老藤,看似枯槁,却始终未曾断绝。它固执地存在着,仿佛在等待某个契机,等待一个能拨开迷雾,真正触及其中堂奥的人。这份等待,本身便已足够神秘,引人遐思。
林渊踏入终南山地界时,深秋的风已带着砭骨的寒意。他并非慕名而来的求仙者,只是无处可去。家道中落,亲人离散,偌大天地,竟寻不到一方可容身的屋檐。山风卷起他洗得发白的粗布袍角,猎猎作响,更显出形单影只的萧索。沉重的包袱压在他尚显单薄的肩上,里面是几件破旧衣物和几本翻烂了的经书。
山路崎岖,落叶堆积,踩上去发出窸窣的碎裂声。他茫然地走着,不知目的何在,只本能地朝着人迹罕至的深处行去。林间的光线渐渐昏暗,古木虬枝盘错,遮天蔽日,仿佛步入另一个沉寂千年的时空。脚下湿滑的苔藓和裸露的树根不断考验着他的体力与心神。
“歇歇吧……”一个念头浮起,疲惫如潮水般淹没了四肢百骸。他靠着一棵巨大的、树皮皲裂如龙鳞的老松坐下,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山风呜咽着掠过林梢,带来远处不知名野兽的低沉嘶鸣,更添几分孤寂与寒意。他抱紧了双臂,茫然望着头顶被枝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饥肠辘辘,腹中如同火烧。他摸索着解开包袱,里面只剩小半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他费力地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用唾液慢慢浸润软化,艰难地吞咽下去。这点食物带来的热量微乎其微,反而更清晰地提醒着身体的匮乏。他闭上眼,试图忽略那强烈的饥饿感。
意识在寒冷与饥饿的夹击中模糊起来。似睡非睡间,一阵奇异的、若有若无的檀香气味钻入鼻端,清幽而宁神。这香气来得突兀,与周遭山林的气息截然不同。林渊猛地睁开眼,昏暗中努力分辨方向。那香气仿佛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
他挣扎着站起身,循着那缕幽香,深一脚浅一脚地拨开茂密的灌木和缠绕的藤蔓。香气越来越清晰,源头似乎就在前方。穿过一片密不透风的荆棘丛,手臂被划出几道血痕也浑然不觉,眼前豁然开朗——一面近乎垂直、布满青苔的陡峭山壁赫然矗立。
山壁底部,被几块半人高的嶙峋怪石和茂密的蕨类植物巧妙遮掩着,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小洞口。那奇异的檀香,正是从这幽深的洞口内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带着一种尘封已久的岁月气息。洞口幽暗,深不见底,仿佛一张沉默的口。
林渊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隐秘的所在,这奇特的香气,都透着非同寻常。他犹豫片刻,强烈的好奇和一种莫名的直觉压倒了心底的惧意。他深吸一口气,弯腰,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狭窄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苔藓和陈旧木质的、更为浓郁的幽香扑面而来。
洞内并非预想中的漆黑一片。微弱的光源来自洞壁上嵌着的一些会发出柔和莹白色微光的奇特苔藓,如同散落的星辰,勉强照亮了前路。脚下是湿滑的石头,空气冰冷而凝滞。洞壁触手冰凉,布满水珠。他屏住呼吸,扶着湿漉漉的岩壁,谨慎地向前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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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先是向下倾斜,走了约莫数十步,地势又转为平缓,空间也似乎开阔了些。莹白苔藓的光线在这里显得稍微明亮。他停住脚步,借着微光,眼前景象令他倒抽一口冷气——通道尽头,竟是一扇巨大的、紧闭的石门!门扉厚重古朴,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风霜。
门扉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但依然能辨识出上面雕刻着繁复而玄奥的纹路,似云纹,又似某种从未见过的符箓。更引人注目的是,石门的中央位置,清晰无比地刻着一个巨大的“睡”字。这字体古朴苍劲,笔划圆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与安详之意。字迹本身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让人望之心神便不由自主地平和下来。
林渊怔怔地站在石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个巨大的“睡”字,冰冷的触感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暖意流转。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他用力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沉重得超乎想象。他沿着石门边缘仔细摸索,手指在冰冷的岩石上滑过,试图寻找可能的机关。
忽然,指尖在石门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触到一点异样。那凹陷的形状,竟与他脖子上从小佩戴的一块不起眼的青灰色旧玉玦极为相似!这玉玦是家传之物,母亲只说是护身之用,别无他言。他下意识地解下玉玦,迟疑着,将其按入那个凹陷之中。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的机括声响在寂静的石室中清晰可闻。紧接着,一阵沉闷的、令人牙酸的“轧轧”声响起,厚重的石门竟缓缓地向内打开了!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尘埃簌簌落下。门内,一股更为浓郁的檀香混合着陈旧书卷的气息汹涌而出,仿佛打开了一个尘封千年的时光胶囊。
林渊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膛。他拔下玉玦握在掌心,壮着胆子,一步踏入石门之内。眼前是一间不算太大的天然石室。室内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石室中央,静静地盘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并非活人,而是一具早已失去所有水分的骸骨。骸骨保持着标准的五心向天的盘坐姿势,骨殖呈现出一种历经漫长岁月后的玉质光泽,在石室顶部几颗更大、更亮的莹白苔藓照耀下,显得既诡异又庄严。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尘埃,只余下几缕不易察觉的丝缕痕迹。
骸骨正前方,平整的石地上,放置着几件物品:一个色泽沉郁、触手生温的紫檀木匣;一卷不知何种兽皮鞣制而成的、边缘已有些磨损的古老卷轴;还有一块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上面似乎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
林渊的目光被那具骸骨深深吸引。骸骨低垂的头颅正对着他,两个空洞的眼窝仿佛带着穿透时空的平静凝视。骸骨前方的地面上,用利器清晰地刻着一行小字:“留待有缘,心静自通。陈氏门徒,静守于此。”字迹与石门外的“睡”字一脉相承,带着同样的圆融沉静之意。
“陈氏门徒……”林渊喃喃念出,心头剧震。陈抟老祖的传说瞬间涌入脑海!难道眼前这位坐化的前辈,竟是老祖的传人?他竟无意间闯入了老祖一脉的隐修之地?巨大的冲击让他有些眩晕,呆立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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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他才稳住心神,怀着无比的敬畏,小心翼翼地避开骸骨,走到那几件遗物前。他先拿起那卷兽皮卷轴,入手坚韧冰凉。轻轻展开,开篇几个古篆大字跃入眼帘:《蛰龙心眠经》。字迹下方,是一幅笔意简洁却气象万千的图画:一人侧卧于山岩之上,姿态舒展自然,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他周身经络走向被清晰地勾勒出来,其中几条主要的经脉上,标注着细小的箭头和文字,示意气息流转的路径。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睡功?”林渊的心跳再次加速。他强压激动,继续往下看。卷轴上的文字晦涩深奥,充满了诸如“神归紫府”、“气蛰黄庭”、“心死神活”之类的玄妙术语,读来如同天书。他反复咀嚼,只觉得头昏脑涨,难以理解其中真意。
放下卷轴,他又捧起那块沉重的黑色石板。石板上刻着的字迹更小,却异常清晰,开篇写道:“余得恩师陈希夷(陈抟字希夷)亲传蛰龙心法,惜乎天资有限,穷一生之力,仅得皮毛。然此法实乃夺天地造化之机,于至静至寂中,神游八极,气贯周天,洗髓伐毛之功,远胜俗流苦熬筋骨。奈何世人多疑,大道难传,今坐化于此,留待有缘。切记:心不静,神不宁,强习此功,必遭反噬,慎之!慎之!”
石板上还详细记载了这位坐化前辈自己修习“蛰龙法”的一些粗浅心得和遇到的关隘,其中多次强调“心死神活”乃入门第一要诀,以及行功时“似守非守,勿忘勿助”的微妙状态。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未能尽窥大道全貌的遗憾,也流露出对这门奇功的无比推崇。
林渊的目光最后落在那紫檀木匣上。他轻轻打开匣盖,里面并无神兵利器或灵丹妙药,只有三枚色泽温润、形制古朴的玉简。玉简上分别刻着三个字:“静”、“定”、“眠”。触手冰凉,隐隐有清心凝神之感。他拿起刻着“静”字的玉简,玉质微凉,试着贴在眉心,凝神感应,却毫无反应。
“看来,这些是辅助修行的器物?”他猜测着,将玉简小心放回匣中。石室内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消化。他恭恭敬敬地对着那具无名前辈的遗骸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感谢这份不可思议的机缘。“前辈在上,弟子林渊,无意闯入宝地,得见前辈遗泽。若蒙不弃,愿承前辈遗志,研习此法,不敢或忘前辈警示!”誓言在寂静的石室中轻轻回荡。
他决定暂时栖身于此。石室干燥,有苔藓微光照明,比露宿山林强上百倍。他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将前辈的遗物郑重收好,只留那卷《蛰龙心眠经》放在手边,反复研读。饿了就出去寻些野果或挖点块茎,渴了便饮石壁渗下的清冽山泉。日子简单清苦,心中却前所未有地充实。
然而,无论他如何废寝忘食地钻研那兽皮卷轴上的文字和图谱,试图理解那些玄奥的术语和行气路线,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他模仿着图画中人物的侧卧姿势,努力放松身体,摒除杂念,可纷乱的思绪如同脱缰野马,幼时温馨、家道变故、前路迷茫……种种画面轮番涌现,根本无法做到卷轴上要求的“心死神活”。一连数日,毫无进展,只有深深的疲惫和挫败感。
“心不静,神不宁……”他想起石板上前辈的警告,颓然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难道我终究与这奇功无缘?”目光无意间扫过紫檀木匣。匣中那三枚玉简静静躺着,尤其是那枚刻着“静”字的,在微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一个念头闪过:前辈留下此物,必有深意。
他再次取出那枚“静”字玉简。这次他没有贴在眉心,而是学着图画中人物的姿势侧卧下来,放松身体,然后将玉简轻轻握在掌心,贴在胸口膻中穴的位置。一股奇异的冰凉感瞬间从玉简中透出,并非刺骨之寒,而是一种清冽如泉的凉意,缓缓渗入皮肤,沁入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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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凉意仿佛拥有奇特的魔力,随着他的呼吸,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脑海中那些翻腾不休、杂乱如麻的念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竟开始慢慢沉淀、消散。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感,如同温润的水流,渐渐浸润了他整个心神。身体也随之彻底放松下来,不再僵硬,仿佛每一寸肌肉都找到了最舒适的状态。
就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心静身安状态下,卷轴上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字句,如同蒙尘的珍珠被拭去灰尘,竟开始在他心中浮现出新的、模糊的意象。他不再执着于逐字逐句的理解,而是自然而然地回忆着卷轴中那幅侧卧行气图,意念若有若无地,随着图中标注的经络箭头缓缓游走。
没有刻意导引,没有强行冲关。意念所至,体内似乎有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在缓缓回应、滋生。这暖流极其细微,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微弱却带着勃勃生机。它们沿着意念勾勒的路径,极其缓慢地、自发地流动着,所过之处,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与温煦。林渊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宁静而温暖的奇妙感觉中,意识如同漂浮在温软的云端,渐渐沉入更深、更安稳的境地。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睡过去的。
当他再次睁开眼,石室顶部莹白苔藓的光芒依旧柔和。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周身轻盈舒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精神更是饱满澄澈,思维异常清晰。昨日研读卷轴时卡住的几个关节,此刻竟豁然开朗!
“这…这就是'静’字玉简的效用?这就是…蛰龙法的入门?”林渊坐起身,感受着体内那丝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暖流,它并未随着醒来而消失,反而如同溪流般在几条特定的经络间极其缓慢、自然地循环着,带来持续的暖意和力量感。巨大的惊喜淹没了他。他立刻再次拿起卷轴,对照着昨夜那朦胧的体悟,果然发现许多地方有了全新的、更贴合自身的理解。
自那日起,林渊便以石室为家,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蛰龙法”修习。他严格遵循卷轴指引和石板警示,绝不贪功冒进。每次行功,必先以“静”字玉简辅助,清心凝神,直至杂念尽去,身心俱寂。他尝试着在那种奇特的“半梦半醒”的状态下,用意念极其轻柔地引导着体内滋生的那丝暖流,沿着图谱所示的经络路线,一点一滴地开拓、温养。
进展缓慢得如同水滴石穿。有时数日甚至十数日都感觉不到明显变化,那丝暖流如同蜗牛爬行。但他谨记前辈“勿忘勿助”的告诫,不急不躁,只是每日按部就班地练习,将行功当作一种习惯,一种自然而然的生活状态。他渐渐领悟到,“睡功”之“睡”,并非寻常昏睡,而是神气内敛、身心高度和谐统一的一种至深静定境界。
数月时光在寂静中悄然流逝。变化在不知不觉中累积。林渊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体的变化。往年深秋初冬,石室寒气侵骨,他必裹紧单薄衣袍,冻得瑟瑟发抖。如今,即便只穿单衣,体内那股自行流转的暖意也能抵御大部分寒气,手脚温润。力量也在悄然增长,背负柴捆、攀爬山岩变得轻松许多,步伐稳健有力,再无初入山时的虚浮。
更显著的变化发生在精神层面。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清晰听到洞外极远处松鼠在枝头跳跃的细微声响,能分辨出山风掠过不同树梢时音调的细微差别,甚至能在昏暗光线下看清石壁纹理的走向。记忆力、理解力也大幅提升,卷轴上那些玄奥的文字和经络图谱,在他脑中逐渐形成清晰连贯的脉络图景,许多以前苦思不得的关窍,如今只需稍加思索便能贯通。
一日,他在洞外练习一套幼时家中武师教授的、早已生疏的粗浅拳法。心念微动间,体内那股温润的暖流竟随着拳脚的伸展而自然流转起来。一拳击出,虽无刚猛破空之声,拳锋所至,竟将一臂之外、石壁上垂挂的一根老藤无声无息地震断!藤蔓断口平滑,如同被利刃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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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愕然收拳,看着自己的手掌,难以置信。他并未刻意发力,只是心意所至,那蛰伏于经络中的暖流(现在他已知晓,这便是内家所谓的“真气”)便自发地应和着拳势涌出,竟有如此效果!这绝非他苦练十年外功能达到的境界。睡功之玄妙,真正开始显现冰山一角。他心中对那位坐化前辈和陈抟老祖的感激与敬畏,无以复加。
山中无岁月,林渊沉浸在蛰龙法的修习中,浑然不觉时光飞逝。这日清晨,他正在洞外一块平整的青石上,以“蛰龙卧”的姿势入定,引导真气在体内进行着周天循环,感受着那如温水般滋养百骸的舒适感。突然,一阵刻意加重、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山林固有的韵律,传入他异常敏锐的耳中。
林渊眉头微蹙,缓缓收功,睁开双眼。晨光熹微中,只见一个身影正快速穿过林间,朝着石室方向奔来。来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身形矫健,穿着一身半旧的靛蓝色劲装,背负长剑,面容带着几分江湖风霜,眼神锐利,眉宇间隐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急躁之色。
“师兄?!”林渊看清来人面貌,惊愕地站起身。此人名叫赵乾,是他父亲早年收的记名弟子之一,性情刚愎,行事功利。自从林家败落,赵乾便少有往来,今日怎会找到这深山人迹罕至之处?
赵乾几步便奔至近前,目光如电,飞快地在林渊身上扫过,又越过他,投向那隐秘的石室洞口,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灼热与贪婪。他脸上挤出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林师弟!可算找到你了!自林家变故,为兄日夜忧心,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前日偶然听山下猎户言及曾见似你之人入此深山,便立刻寻来!你怎会在此荒僻之处落脚?”他的话语急切,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洞口。
林渊心中一凛。赵乾的突然出现绝非偶然,那猎户之言恐怕也是托辞。他下意识地侧移一步,隐隐挡住洞口方向,语气保持平静:“有劳师兄挂念。山中清净,正好静心。师兄远来辛苦,不如坐下歇息片刻?”他试图转移话题。
赵乾却哈哈一笑,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钉在林渊脸上,毫不掩饰意图:“师弟何必见外?此地灵气盎然,必有非凡之处!方才为兄观你行止,气息沉稳,步履凝实,远非当年体弱之态!短短年余,变化竟如此之大?莫非……”他拖长了语调,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直指那被林渊挡住的洞口,“得了什么大机缘?”
林渊心头一沉,知道隐瞒不住,只得含糊道:“师兄说笑了。不过寻得一处前人遗留的静修石室,暂避风雨罢了。山中清苦,日日劳作,身体自然强健些。”他只想尽快打发走这不速之客。
“前人遗留?静修石室?”赵乾眼中精光爆闪,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脸上那强装的和煦笑容瞬间消失,语气变得咄咄逼人,“师弟,你我同门之谊,有福当同享!既有如此宝地,何不让为兄也开开眼界?说不定,还能指点你一二!”他不再掩饰,迈步就要绕过林渊,强行闯入石室。
“师兄且慢!”林渊横跨一步,再次挡住去路,语气也冷了下来,“此乃清修之地,不便打扰。前辈遗骸尚在室中,需恭敬以对。请师兄体谅!”他态度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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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乾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一股凌厉的气势陡然从他身上腾起,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势在必得的决心:“林渊!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区区一个破落户,也敢独占机缘?今日这石室,我看定了!给我让开!”话音未落,他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带着破风之声,直抓林渊肩膀要穴!劲风扑面,显露出不俗的外功造诣。
林渊瞳孔微缩。数月苦修,他的反应早已今非昔比。面对赵乾这凌厉一抓,他并未硬接,身体如同被微风拂动的柳枝,顺着对方爪势来路,以毫厘之差轻盈地向后飘退半步,同时左手如灵蛇般探出,食中二指并拢,快若闪电地点向赵乾手腕内侧的“神门穴”。这一退一点,看似简单,时机、角度、力道却拿捏得妙到毫巅,深合蛰龙心法“后发先至”、“以静制动”的意境。
“咦?”赵乾一抓落空,手腕处传来被锐气锁定的威胁感,心中一惊,急忙变招缩手。他万没料到昔日那个体弱寡言的师弟,身法竟变得如此诡异灵动,出手更是精准迅捷。他眼神更加阴鸷,低吼一声:“好小子!果然有鬼!”长剑瞬间出鞘,寒光一闪,如毒蛇吐信,直刺林渊咽喉!剑势狠辣,竟是毫不留情!
剑光森寒,瞬息已至喉前三寸!林渊脊背瞬间绷紧,蛰伏于经络中的真气如受惊的溪流骤然加速奔涌。千钧一发之际,他足下生根般钉在原地,上半身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向后弯折,如同狂风中的劲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剑。冰冷的剑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掠过,削断几根飘飞的发丝。
他顺势旋身,右手并指如剑,体内那温润的真气第一次在极度危机下被全力催动,循着蛰龙心法中一条玄奥的运劲路线,凝聚于指尖,无声无息却迅疾如电地点向赵乾持剑的右臂“曲池穴”!指尖未至,一缕锐利无匹的指风已然先到!
赵乾只觉右臂猛地一麻,仿佛被无形的钢针刺中,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长剑几乎脱手!他骇然暴退数步,死死盯着林渊,眼中充满了震惊、狂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贪婪。“真气?!你…你竟练出了真气?!”他嘶声低吼,如同困兽,“短短年余?!那石室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他目光如淬了毒的钩子,再次死死锁住那幽深的洞口。
林渊一击奏效,却并未追击,只是凝神戒备,胸口微微起伏。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积蓄的大部分真气,经脉隐隐传来胀痛感。他深知自己根基尚浅,与浸淫外功多年的赵乾久战绝非上策。他沉声道:“师兄,请回吧。强求无益。”
“回?”赵乾面容扭曲,发出一声怪异的厉笑,“回哪里去?放着能让人一年修出真气的天大机缘不要?林渊,要么交出石室中的一切,念在同门,我或许饶你一命!要么…今日此地,就是你的埋骨之所!”他猛地一甩尚有些酸麻的右臂,眼中杀机毕露,长剑再次抬起,剑尖直指林渊心口,全身骨骼爆出噼啪轻响,显然要动用压箱底的外门硬功。
林渊心沉到谷底。赵乾的杀意已决,退路已断。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蛰龙心法运转,努力平复激荡的真气和心绪。目光扫过石室洞口,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脑海。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虚弱和动摇:“师兄…何苦如此相逼?那石室中…确实只有一部《蛰龙心眠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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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龙心眠经》?!”赵乾听到这名字,双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呼吸都为之停滞,脸上充满了狂喜与极致的贪婪,“陈抟老祖的睡功?!果然!果然是它!哈哈哈!天助我也!”狂喜之下,他所有的警惕在这一刻降到了最低,全部心神都被那传说中的无上功法占据。
就在赵乾心神激荡、狂喜失神的电光石火之间!林渊眼中精光一闪,积蓄的最后一点真气轰然爆发!他没有冲向赵乾,而是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腿,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以快得超出赵乾反应的速度,猛地朝侧后方——那被藤蔓半掩的石室洞口倒射而入!他必须利用石室狭窄的地形!
“小畜生!休走!”赵乾瞬间反应过来,惊怒交加,怒吼着如影随形般急扑而入!他绝不能容忍这逆天机缘从指缝溜走!
石室内光线昏暗。林渊甫一冲入,根本来不及看清方向,只凭着数月来对石室的熟悉,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赵乾紧随其后刺来的一剑!剑锋擦着他的后背掠过,“锵”地一声狠狠刺在石壁上,溅起一溜火星!
赵乾一击不中,立刻拔剑,疯狂地朝着林渊翻滚的方向连劈带刺!剑光在狭小的石室内纵横交错,凌厉的剑气刮得人面皮生疼!林渊狼狈万分,只能凭借远超从前的敏捷和危机预感在骸骨、石壁和有限的腾挪空间里闪转翻滚,险象环生!他体内的真气在刚才爆发后已近枯竭,每一次躲闪都牵动着酸痛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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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秘笈!”赵乾厉吼着,一剑削向林渊左肩!林渊奋力侧身,剑锋擦着臂膀划过,带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他闷哼一声,借势向后急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退无可退!而赵乾的长剑,带着森寒的杀意,已如毒龙般朝着他心口噬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绝境之中,林渊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石室中央那具在激斗扬起的尘埃中依旧盘坐如山的玉质遗骸。前辈空洞的眼窝,仿佛带着亘古的平静,穿透生死,凝视着他。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猛地想起了《蛰龙心眠经》中最后、也是最凶险的一篇记载:“心死神活,物我两忘,破而后立,乃窥真境!”
来不及思考!也再无退路!在赵乾那致命一剑即将贯胸而入的刹那,林渊放弃了所有格挡与闪避的念头!他无视了刺骨的剑锋寒意,无视了死亡的恐惧,甚至无视了眼前狰狞的赵乾!他全部的意志,如同在怒海狂涛中沉船的舵手,死死抓住最后一块浮木——蛰龙心法最核心的“心死神活”!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林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赵乾那必杀一剑的轨迹,在他眼中变得如同蜗牛爬行般缓慢、清晰。周遭的激斗声、赵乾的怒吼、甚至自己粗重的喘息……一切声音都迅速远去、湮灭。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瞬间被抽离了这具濒临毁灭的躯壳,高高地悬浮起来,以一种绝对冷静、绝对客观的视角,俯视着下方石室内发生的一切:赵乾那因极度贪婪和暴怒而扭曲的脸庞,他手中长剑尖端吞吐的致命寒芒,自己那具靠坐在石壁前、因恐惧和脱力而微微颤抖的躯体……一切都纤毫毕现,却又隔着遥远的距离,如同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皮影戏。
躯壳内,情况却截然相反。就在他放弃抵抗、心神彻底沉入“心死神活”之境的瞬间,那原本因爆发而近乎枯竭、散乱于四肢百骸的微弱真气,如同百川归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量,疯狂地向着丹田气海倒卷而回!与此同时,一股沛然莫御、如同沉睡火山猛然爆发的恐怖热流,从丹田最深处轰然喷薄而出!
这股新生的、狂暴灼热的内息,与倒卷而回的残存真气猛烈地撞击在一起!轰!仿佛有雷霆在体内炸开!林渊的躯壳剧烈地一震,七窍之中,竟瞬间渗出血丝!深入骨髓、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丹田炸开,瞬间贯穿了他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窍穴!这痛苦超越了肉体的极限,直抵灵魂深处。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压抑到极点的痛苦嘶吼,终于从他躯壳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充满了非人的煎熬。然而,他那悬浮于外的“意识”,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冰封般的绝对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清晰地“看”着、感受着这具躯壳内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剧变。
狂暴的新生热流与残存真气在丹田激烈碰撞、撕扯、融合,最终形成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灼热、如同熔岩般奔腾咆哮的洪流!这股洪流完全不受控制,遵循着某种古老而玄奥的本能,如同决堤的洪水,以摧枯拉朽之势,沿着《蛰龙心眠经》图谱上记载的、最为艰深晦涩、林渊平日想都不敢想的几处隐秘大脉和诸多细微络脉,疯狂地冲击、拓展开去!
所过之处,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被滚烫的岩浆强行贯入、灼烧、撕裂!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躯壳剧烈地抽搐着,皮肤表面浮现出不正常的赤红,汗水混合着血丝瞬间浸透了衣衫。无数平日里堵塞、淤积、细若游丝的络脉关窍,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冲击下,如同朽木枯枝般纷纷被强行贯通、拓宽!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寸断、爆体而亡的下场。然而,林渊那悬浮于外的“意识”,却如同一个最精密的旁观者和调控者。它并未试图去强行控制那狂暴的真气洪流——那只会加速毁灭。它只是无比清晰地“映照”着真气运行的每一条路径、每一次冲击的强弱、每一处经脉的承受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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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意识”察觉到某处细小经脉过于脆弱,即将被狂暴真气撕裂时,它便自然而然地传递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恰到好处的“意”——如同在洪流奔涌的河道旁轻轻投下一块石头,微妙地改变了水流的局部方向。狂暴的真气洪流便在这“意”的微妙引导下,稍稍偏移,避开了最致命的脆弱点,或者稍稍减缓了冲击的强度。这种引导并非对抗,而是顺应洪流大势下的细微修正,如同四两拨千斤。
每一次成功的修正,都使得真气洪流在狂暴的破坏中,又巧妙地完成了一次对经脉的冲刷与重塑。旧的、淤塞的、脆弱的被摧毁、撕裂;新的、坚韧的、宽阔的通道在剧痛中被强行开辟出来。毁灭与新生,在这具躯壳内以一种惨烈而高效的方式同步进行着。
石室内,赵乾那必杀的一剑,在林渊发出痛苦嘶吼、身体剧烈抽搐的瞬间,已然刺到!剑尖距离林渊心口仅剩一寸!赵乾脸上已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仿佛看到秘笈和力量唾手可得。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刺破衣衫的刹那,异变陡生!
林渊那原本因剧痛而佝偻蜷缩的躯体,毫无征兆地猛然绷直!一股无形却磅礴如山岳崩塌、深海倒卷的恐怖气劲,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砰——!”
一声沉闷如重鼓擂响的巨响在狭小的石室内炸开!首当其冲的赵乾,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他感觉自己刺出的长剑,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且瞬间爆发出万钧巨力的铜墙铁壁!一股沛然莫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力顺着剑身狠狠反撞回来!
“咔嚓!”精钢长剑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从中生生断裂!断裂的剑尖如同被巨力弹飞的毒蜂,“叮”的一声深深扎入对面的石壁!
“噗!”赵乾如遭万斤重锤当胸猛击,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风筝,被那股恐怖的爆发气劲狠狠掀飞出去!身体重重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手中只余下半截断剑。
石室内,烟尘弥漫。林渊依旧保持着靠坐石壁的姿势,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如同被最纯净的冰泉洗过,又像是蕴藏了无尽的星夜,深邃、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锐利,再无半分之前的慌乱与稚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皮肤下,似乎有温润的玉光一闪而逝。体内,那曾经狂暴如熔岩的真气洪流,此刻已归于平静,如同浩荡的大河在拓宽了千百倍的河床中沉稳流淌,雄浑、精纯、生生不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在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意念微动,一缕精纯的真气便随心所欲地凝聚于指尖,莹莹如玉。
他轻轻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气息如箭,竟在身前尺许凝而不散数息。目光扫过昏死在地、狼狈不堪的赵乾,扫过石壁上那枚颤动的断剑尖,最后,落在了石室中央那具依旧盘坐、仿佛从未被惊扰的玉质遗骸上。林渊艰难地挪动身体,忍着经脉重塑后残留的隐痛,对着遗骸,再次深深叩拜下去。
“谢前辈护持,点化迷津。”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历经劫波后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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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赵乾身边,探了探鼻息,虽微弱却还活着。林渊沉默片刻,取来清水,简单处理了赵乾的伤势,将他拖到石室外一处避风的岩石后。又从包袱里分出些许干粮放在旁边。做完这一切,他回到石室,默默整理好被劲气激荡弄得有些凌乱的紫檀木匣和兽皮卷轴。
再次拿起那枚“静”字玉简,握在掌心。冰凉的触感依旧,但此刻,体内那浩瀚如江河的真气与之呼应,再无丝毫滞涩。他清晰地感受到玉简中那股清心凝神的力量,已能自如掌控。目光投向匣中另外两枚“定”字、“眠”字玉简,心中明悟,这才是真正开启《蛰龙心眠经》堂奥的钥匙。过往数月,不过是在门槛外徘徊。
数日后,赵乾在石室外悠悠转醒。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他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并未被捆绑,身边放着清水和食物,断裂的佩剑也在不远处。他回忆起昏死前那恐怖的气劲爆发,那绝非人力所能及的力量……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惊恐地望向那幽深的石室洞口,如同看着吞噬一切的魔窟。再不敢有半分觊觎之心,甚至不敢再向洞口多看一眼。赵乾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上断剑和干粮,如同丧家之犬,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朝着下山的方向狂奔而去,背影狼狈不堪,很快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
林渊静静站在洞口,看着赵乾仓惶逃离的背影消失在林间,脸上无悲无喜。一场生死劫难,一次破而后立,如同烈火熔炉,淬炼掉了他心中最后一丝软弱与犹疑。他转身,目光再次落回石壁上那行前辈遗刻:“留待有缘,心静自通。”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字迹,更是一种传承,一种责任,以及一条通向无上大道的门径。他走回石室中央,在玉质遗骸前盘膝坐下。这一次,他没有借助“静”字玉简。他缓缓闭上双眼,心神自然而然地沉入那片无波无澜的深邃静定之中。
意念微动,体内那浩瀚精纯的真气,如同温顺而强大的蛟龙,开始沿着《蛰龙心眠经》图谱上记载的最为繁复玄奥、涉及周身所有细微络脉的终极周天路径,缓缓运转起来。气息悠长深远,每一次呼吸都仿佛与整个石室、与这终南山的呼吸融为一体。
他并未睡去,却又仿佛进入了最深沉的睡眠。精神却无比清醒、活跃,如同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鹰隼,以一种超越凡俗的视角,“看”着真气在体内微观世界中流转、温养、壮大,洞察着自身每一丝细微的变化,甚至隐隐感应到石室外草木生长的气息,山风掠过的轨迹。
那枚刻着“眠”字的玉简,在他膝前的紫檀木匣中,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此刻的境界,悄然流转出一层温润朦胧的光晕,如同月华笼罩。林渊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蛰龙心法真正的浩瀚与精微,那梦中神游八极、洞彻天地的无上境界,正向他缓缓敞开大门。
山中岁月无声。林渊的名字渐渐被山风传颂,成为终南山深处一个缥缈的传说。樵夫间流传,云雾最深时,曾见一青衫身影卧于孤峰之巅,呼吸间引动云海翻腾,身畔似有龙影盘旋,一梦便是数日,醒来时眸光如电,草木为之低伏。世人多疑为山精野怪,或斥为无稽之谈。
唯有林渊自己知晓,那并非传说。蛰龙心法运转到极深处,心神与天地交融,意念所至,风云亦能为之所感。那并非呼风唤雨的神通,而是心念高度凝聚、与天地律动同频时自然引发的微末共鸣。他更清晰地“看”到,每一次深沉的“蛰眠”,体内真气都在进行着远超清醒时苦修的、高效到难以想象的周天运转与生命精微层面的自我优化。所谓“梦中修行可抵十年苦练”,绝非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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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终南云雾,千年如一日地吞吐着神秘。陈抟老祖“睡功”的传说,如崖间古藤,看似缥缈,却深深扎根于华夏对生命潜能的探索之中。林渊的奇遇与顿悟,恰如一缕清泉,洗去了传说表面的尘埃,显露出其内核的微光。
那并非神异的呓语,而是心死神活间对自身小宇宙的极致洞察与重塑。所谓“梦中抵十年功”,本质是心神高度凝聚下,生命能量在静定中进行的超高效自我淬炼与升华。动静相生,乃天地不易之理。真正的力量,有时恰恰诞生于那看似最深的沉寂里。
林渊的故事,是古人对内在宇宙探索的遥远回声。它提醒我们:在喧嚣奔竞的尘世之外,或许还存在一种更贴近生命本源的力量,等待着被唤醒。那力量不在远方,就在每个人静水深流的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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